孫蘭

　  冰島，這個坐落在北極圈眾多火山口上的小國，過去從未引起人們的注意，卻是近年來在國際金融危機中第一個宣布政府破產，又是第一個舉行全民公投反對償還歐盟債務的國家。今年冰島火山爆發引發的火山灰造成歐洲20多個國家航空公司停飛，各國機場滯留了幾百萬旅客不能回家，歐洲的航空業每天損失兩三個億歐元。這個小小的冰島才突然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

　  從1972到1985年，我因工作需要，經常往返於歐洲各國。1976年我國羽毛球隊應馬耳他、冰島、瑞士羽協的邀請前去訪問。沒到冰島以前，我曾問過一些西歐的朋友們有關冰島的情況，他們無一例外的回答：“沒去過。”還有的說：“冰島，大概很冷吧！”奇怪，同是歐洲人，對冰島卻都很陌生。

奇異的火山旁的居民們

　  我們到達冰島首都雷克雅未克時是四月中旬，也是冰島的春天，街道兩旁排列著一塊塊紫豬肝色的大石頭作為裝飾，據說那就是過去火山噴出的岩漿，冷卻之後形成的實物。似乎向初到的人們說：“你看，我們有火山，你們沒有。”首都街道整潔、安靜、四周有綠樹，草坪。當時全國隻有21萬人口（現在已增至31萬）。居民的住房都用天然地熱，屋裡屋外都很暖。因為家家都養羊，都用羊毛織成的花色地毯和牆壁上羊毛挂毯裹得既暖和，又漂亮。聽使館司機說：“冰島人每天就工作五小時，沒有重活。”後來聽我使館政務參贊劉耕源同志說，不是冰島人懶，而是他們工作五小時就完成定額，不需要多干就可以過上好日子。這裡老百姓都很富，平均年收入在全世界排名第四位。主要經濟來源是捕魚業。他們生活富足安詳，對火山沒有絲毫恐懼。

單一地經濟來源——捕魚業

　  冰島人自豪地對我們說：“我們這裡沒有一處冒煙的工廠。”確實如此。冰島的海水很藍，天空也很藍。國民經濟收入主要是捕魚。每天都有很多遠洋大漁輪出海作業，這些大漁輪也就是工廠，捕到魚後，當即在船上加工成罐頭，直接運往世界各地。到達口岸後，卸下罐頭再換回冰島居民需要的食品和生活用品運回冰島。我想，怪不得我們在冰島賓館餐桌上見到的所有食品：雞肉、牛肉、蔬菜、水果，黃油、果醬等都是進口的，連臥室的床單、床罩也都是外國制造，火柴盒也標明是外國制造。可以說，冰島的經濟是完全依賴對外貿易，是單一的捕魚業。在世界金融危機的打壓下，可以想象冰島這個小國的財政經濟困境。

神奇的地熱間歇噴泉

　  到達第二天，主人就帶我們去看冰島的地熱泉。當我們的車經過一個小商店時，那位陪同讓車停下，他進商店買了一大包洗衣粉上車。我們男運動員們小聲的調侃道：“這裡也有‘妻管嚴’，工作時間還不忘完成交代的任務。”到了地熱泉處下車，遠遠望去，隻見一片煙霧繚繞。地下一個個比臉盆小些的地洞，個個冒著熱氣，有的洞裡還冒著水泡，咕嚕咕嚕地響著。隻見那位陪同選了一個洞，撕開洗衣粉口袋，把一袋洗衣粉全倒了下去，並告誡我們站在離洞遠些的地方，說地熱泉十幾分鐘後就會噴向天空，最熱時會有1000度，千萬不要燙傷。果然，十幾分鐘後，地熱泉水筆直地噴向天空，十分壯觀，引起我全體隊員的一片歡呼。我們問他為什麼要放洗衣粉？他說這些地熱泉不是隨時會噴的。如果專門等著看它噴，有時要等一兩個小時。為了省時間，倒下洗衣粉會給它一種壓力，很快就會噴，而且噴得更高，更好看。

沒有軍隊和警察的國家，總統自己開車上班

　  冰島是個國家，但它沒有軍隊，也看不見警察。隻有管理交通的紅綠燈和電子監控器。冰島老百姓告訴我們說：“我們不需要軍隊。”既然軍隊和警察都不需要，總統和政府要員們更不會需要什麼“保鏢”了。我曾親眼看到這位冰島總統是怎樣來參加中冰羽毛球比賽的開幕式的。

　  當我駐冰島大使館得知冰島總統要親自來體育館參加比賽的開幕式後，我使館從大使、參贊、到館員們很早就到體育館門前准備好相機排隊站著，眼看時間已到，總統卻還未到。我走進體育館一看，已坐滿了人。一位中年男子很隨便地和群眾坐在一排沒有椅背的木頭板條登上。幾個小男孩在他身邊跳來跳去，有時還過去摸他的手，旁邊一個婦女告訴我，他就是總統。這時冰島的陪同過來抱歉地說：“真對不起，總統自己開車已從體育館後門進來了。”

　  在開幕式上我代表中國隊把繡著兩隻丹頂鶴站立在湛藍色湖邊的絲織壁挂送給他，並告訴他中國的含義是“幸福長壽”。他很高興地問我到過冰島哪些地方？我回答：“至今隻到過雷克雅未克”。他轉身對陪同說：“可以帶他們去山那邊看看真正的雪山，坐小飛機去。”

　  事後聽冰島陪同說，平時總統上班總是自己開車，早晨有時還把夫人送到菜市場再去上班，夫人買完菜自己打車回家。我想他們恐怕不用擔心有人暗殺才敢這麼“自由”。

　  陪同還說，他們的議會也有好幾個政黨，但從來不像有些大國的議員那樣彼此攻擊，因為他們是輪流執政。幾年一輪，個個有份，不必搶權。這也是我第一次聽說。

乘冰島小飛機看冰雪世界

　  第二天我們被安排乘小飛機飛越冰山。這架飛機最多隻能坐十六個人，我們代表團十三人，機長與副駕駛兩人。他們坐前面與我們沒有任何隔斷，就像在中巴車裡一樣。他倆一邊開飛機還抽著煙與我們閑聊。有時扭過頭來也不看前方，讓人心裡很緊張。飛機飛得很低，有時擦著山頭飛過，可以清楚地看到冰島的雪山。在陽光照耀下，雪白的冰山閃著光，給人一種神聖和安詳的美麗，讓人心曠神怡。我想這還有點兒像它的國名。在首都到處是翠綠的草坪和冒熱氣的溫泉，和冰似乎不相干。在國內聽說出事的多半是小飛機，我也從不曾坐過這麼小的飛機，心裡確實有些緊張。可這架小飛機飛得十分平穩，舒服得很。後來聽說隻有總統到山區視察才坐小飛機去。

“君子”的養羊方式

　  冰島除了魚之外，羊也是自己養的。外國人去冰島，餐廳不會上魚而是上羊肉。隊員們忍不住問：“怎麼不給我們魚吃啊？”陪同說：“魚是我們最便宜的東西，但羊肉是我們用奇特方式喂養的。肉很鮮嫩，是最環保的。”他給我們放了一部介紹冰島人怎樣養羊的紀錄片。原來每年春天大量羊羔出生，分散在各個家庭，各家就用大卡車把小羊運往山上。每隻羊的角上用火筷燙上自己姓的字母，到山上把小羊們放下就走，再也不管它們了。任憑它們依靠這青山綠水養活自己。這一春一夏一秋過去，快入冬時，一家家人開著卡車上山來，憑羊角上的字母尋認自家的羊，把自家的羊抱上卡車。一車車的大肥羊就運回家。我問：“會不會有人拿錯？”答：“很少有拿錯的，萬一有個別抱錯，也會千方百計送還主人。一般放小羊時，家家都有個總數。最後收回時，都是八九不離十。這真是君子們的養羊方式。在冰島商店裡唯一吸引我們的是冰島本土純天然色的毛衣。是當地婦女用手工捻成的毛線，不經染色，而是用羊毛天然的灰、黑、白、淺駝、深駝色巧妙搭配成非常美麗的圖案，用手工織出的各種式樣的毛衣，千姿百態，實在太美了。可惜價錢太貴，我們買不起。

冰島居民們的文化素養

　  在冰島我所接觸到的人都是彬彬有禮，朴實但有文化素養，孩子們也能給你講個安徒生的童話。不少青年人、中年人，甚至老年人都能朗誦詩歌。盡管我們不懂冰島文，但那充滿激情的朗誦足以看出他們的文學功底。給我們唱歌的小姑娘才六歲，她媽媽喊她“艾依雅”，是司機的女兒，常跟著我們的大巴一起出去。我們的隊員都很喜歡她，都喊她“哎呀”。

告別的紀念品

　  當我們全隊即將離開冰島，飛往丹麥哥本哈根機場再轉飛瑞士時，在機場上我們每人收到一袋雪白的魚肉干和一個歐洲人最愛送的磁盤。不同的是磁盤上沒有印著任何字，而是粘著一堆紫紅色的火山岩漿。它似乎再次對我們說：“別忘了我們。我們有火山。”

　  34年過去了，如今這個帶有火山岩漿的小磁盤我還保存得很好。想到“哎呀”這個小女孩兒該已經是40歲的母親了。這次火山爆發她在什麼地方？接待過我們的那些冰島朋友們都安然無恙吧。每看到報紙和電視上那些關於冰島火山爆發的有關消息，我總會想到這些人，願冰島人民平安幸福。

（作者 車公庄站離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