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伯 祥
从1992至1995年,我任职于中国驻塞内加尔使馆。在塞内加尔旅居的日子里,每当我参观戈雷岛上的奴隶堡时,总感到悲愤交加,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戈雷岛离首都达喀尔相距不到3公里,南北长900米,东西宽300米,南高北低,面积仅027平方公里。南北两侧是悬崖峭壁,为天然屏障。岛上至今依然静卧着经历了几个世纪的风雨沧桑的炮台。
就是这么一个小岛,曾经在500年的历史中,使2000多万非洲黑奴背井离乡,使500多万非洲黑奴因饥饿、疾病,或遭受非人待遇而死亡,或葬身大海。它是西方殖民主义者贩卖黑奴的罪恶历史的见证。正因为这个原因,奴隶堡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重点保护的历史文物。
戈雷岛是西方殖民主义者在西非进行肮脏的奴隶贸易的重要据点,为了争夺控制权,葡萄牙、荷兰、英国和法国先后进行过十多次激烈交战。最早侵占戈雷岛的是葡萄牙人,1444年葡人丹尼斯·迪亚兹“发现”了戈雷岛。翌年,一个名叫嘉达莫斯托的葡人率领一帮人来到“绿角”即达喀尔,受到当时卡约尔王朝达墨尔土王接见,从此葡萄牙人在戈雷岛“住”了下来,与土著王朝及周边其它部落进行不平等的贸易活动,掠夺非洲黄金,并以极其野蛮的手段捕捉当地黑人,从事奴隶买卖交易。从1445至1580年,葡萄牙人统治戈雷岛长达一百多年之久。
1617年,荷兰人买下了戈雷岛。荷人在小岛南北两端筑工事,修堡垒,于是戈雷岛又成了荷兰船只驶向黄金海岸(加纳)和印度的中转停泊港。他们与葡萄牙人一样,也贩卖黑奴,干着丧尽天良的勾当。
1677年,法国海军上将德雷斯特雷从荷兰人手中夺走了戈雷岛,自1719至1815年又由英、法两国共同管治。根据维也纳宣言,1815年以后,这个奴隶岛完全由法国独家控制。1960年,塞内加尔宣布独立,从此结束了西方殖民主义对戈雷岛的统治。
我曾两次专程参观奴隶堡博物馆,无数次去戈雷岛参加由塞内加尔政府部门举办的文化活动。十多年过去了,对于小岛的一草一木,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从首都达喀尔乘渡船一刻钟就可以到达戈雷岛。一踏上小岛的堤岸,从沿着一条古老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到戈雷岛的最高处,沿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株株硕果累累的芭蕉树,一丛丛热带花木。继续前行,只见成行的参天古树,还有一座座破旧的民居,一切都显得那么古朴、安详、宁静。然后穿过一片开阔的广场,便来到了岛东。在一座大墙围绕的阴森森的院落里,正中矗立着一幢梯形的两层小楼,这就是荷兰殖民主义者于1776至1778年建造的奴隶堡,是岛上唯一保存完好的西方殖民主义者贩卖黑奴的历史见证。院中有一露天楼梯直通小楼二层,二层是白人奴隶贩子的卧室及奴隶买卖交易室,宽敞明亮。底层及两侧的一间间平房是关押黑奴的囚室,没有窗户,十分黑暗、阴冷、潮湿、狭小、肮脏。后墙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透气孔,还有一扇小门,门口有一条狭长的通道,与大西洋相连,这就是“诀别门”,是奴隶们与非洲大陆母亲的永别之地。一跨出这扇门,奴隶们一个个像牲口似的被赶进船舱,踏上了有去无回的不归之路。
据博物馆馆长介绍,一间关押男奴的25平方米的牢房,一次往往关押20多人。他们带着沉重的脚镣,只能日日夜夜坐在潮湿的地上;一艘运载二百人的船,常常装上三四百人,奴隶们像沙丁鱼一样堆放在船舱里,不少人在途中被活活闷死。为了防止逃跑,船上的黑奴一个个都戴上脚镣手铐,要逃只能是葬身鲨鱼之腹。据说航船驶过之处,后面常常尾随一群群专食人肉的鲨鱼。
自诩为“文明人”的白人殖民主义者为了保证充足的“货源”,常常组织“捕猎队”,夜间偷袭黑人村落,抓到的黑人,一个个被押送到戈雷岛上,准备运往美洲大陆。
当我走出奴隶堡院落,登高望远,面对浩瀚的大海,我凝神伫立良久,心潮如海浪一样翻腾。那一浪高于一浪的白色波涛发出的震撼长空的呼啸,不就是奴隶们发出的悲壮的哀鸣和愤怒的控诉吗。诚然,奴隶贸易已成了久远的往事,然而往事并非如烟,一幕幕由西方殖民主义者导演的惨剧依然历历在目,令人愤慨!
(作者 和平里站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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