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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 羽
行業的“現代化”不是讓所有的傳統舞蹈都發生“現代化”改變,相反,是需要傳統舞蹈和現當代舞蹈各歸其位。
第二屆北京國際芭蕾舞暨編舞比賽開幕式上,“陶身體劇場”——一支在世界現代舞平台已獲得認同的現代舞團,在國家大劇院亮相。“陶身體劇場”的“遲到”以及更多現代舞人在中國主流舞蹈界的“缺席”引起了國際現代舞大師林懷民的感慨:舞蹈不是一本書、一幅畫,舞蹈是空氣般的存在﹔需要為年輕人鋪出一條路,讓他們發聲,讓他們存在。這是舞蹈行業要深入思考的問題。
中國的當代藝術發展並不均衡,美術界在跑,戲劇界在走,而舞蹈界則在徘徊。近兩年來,在社會轉型、市場變革、新媒體沖擊之下,中國現代舞的命運雖從邊緣化、地下化逐步到公開化、合法化、國際化,個別的現代舞人甚至已經取得了較高的國際認同和知名度,但距離整個行業的創作提升還比較遙遠。舞蹈界對現代舞的成見依然根深蒂固,在很多人看來,現代舞就是“晦澀”和“灰色”的代名詞,電視舞蹈娛樂節目的日漸增多更是加劇了這種誤讀。
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中國現代舞人的創作就已逐漸分化和發展成兩種類型:一是游走在海外的中國現代舞人,二是以大陸為基地,主要依托廣東、北京等少數教學專業體系存在的現代舞人。近年來,第三種類型即社會性力量開始凸顯。廣東現代舞周、北京舞蹈周的歷屆青年舞展,誘發了不少“體制外”青年獨立創作和演出的現代舞團體的出現,並且以京滬穗為中心向外輻射,以至二、三線城市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自由職業舞者和小型獨立現代舞團或工作室等。
但是,“靠國外的表演才生存得下去”,這是目前現代舞團隊共同的、無奈的、真實的處境。國際演出竟然是當前中國現代舞和現代舞人生存的基礎。文化主管部門近年來已經給予現代舞(團)很多經費上、運作上的支持,對現代舞的看法與10年前、20年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語,但總體而言,我國的現代舞觀念仍然陳舊,觀眾對現代舞的認知度有限,社會對現代舞的完整資助體系尚未建立,再加上行業協會支持的缺失,中國的現代舞依然是邊緣藝術。
在全球化的今天,作品光“故事動人、情感真摯、風格純正、舞美現代”是不夠的,還要在世界多元文化中尋找自己的位置,我們的藝術自信不應隻來自自我肯定,還應來自國際認同。這就需要中國舞蹈行業直面“現代化”。行業的“現代化”不是讓所有的傳統舞蹈都發生“現代化”改變,相反,是需要傳統舞蹈和現當代舞蹈各歸其位。讓我們的傳統藝術獲得文化學、人類學意義上的“族群認同”,讓我們的當代藝術超越現實功利,獲得國際識別和國際認同。
西方最初開始接受中國的現代藝術時,表現出明顯的政治動機及價值取向。長久以來,我們的舞蹈界也有壓力,彷佛現代舞就等於西方現代舞。如今雙方面的態度都在轉變中,是跳脫“現代即西方,傳統即中國”的思維模式的時候了。
就每一個現代舞編導而言,有權利選擇是去強調“民族特色”,重視滲透進我們血液和骨髓中的文化基因,還是去關注一種“不與特定時間或空間相聯系、沒有民族根源與民族裔的文化”。
就世界舞蹈格局而言,中國錯過了20世紀初現代舞的萌發,錯過了六七十年代現代舞的實驗,如今,我們要把握機遇。作為一種“思維型藝術”,甚至越來越表現為“觀念藝術”,現代舞是國際舞壇的主流語言,這是一個無法阻擋的潮流。中國舞蹈行業是順應這個潮流,還是身處這個潮流之外,取決於自身的觀念與變革。
(本文刊於《人民日報》2013年9月6日,24版)